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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读书随笔一:刘邦与乔布斯

中学实验班 辛庄师范 2022-06-08

 

明雨老师

 新学期的第一个主课版块是《语文》,放了假,就一直在琢磨这四周的主课该怎么上。年前,去了北师大出版社读者服务部,看了十年级语文教科书,觉得以此为主要材料来设计课程,似乎有点不解渴。以《古文观止》为主要材料,也有点不满足。假期里,也一直在梳理和讨论“中国人的性命之学”的课题,读了德国汉学家卫礼贤和瑞士荣格合著的《金花的秘密》,有点感觉,或许可以此入手。以“阅读与写作”为主题,内容不限,以“性命”二字贯通文、史、哲,应该很有趣:)


文一:气数已尽,还是治理无方?

学生:浩然



每个朝代的灭亡都不一样,但大多数都是因为皇帝的昏庸或者奸臣的掌权。最近读了《明朝那些事儿》的最后一本,我来谈谈我对明朝是怎么灭亡的。


我觉得在崇祯(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之前的一个皇帝——天启时,其实明朝就已经算灭亡了。当时天启执政时,每天只做木工,朝廷大事都让魏忠贤来处理。结果造成了朝廷上下基本上全都是阉党的人,他们不但贪污,而且还杀掉反对他们的人,比如东林党,把朝廷上下搞得乌烟瘴气。崇祯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政治家,当崇祯上台以后,就把这个烂摊子给清理掉了。但是因为明朝已经被万历、天启搞得元气大伤,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无力回天了。最终,在李自成和皇太极的进攻下,明朝被推翻了。


我觉得导致明朝灭亡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治理无方,在明朝末期,许许多多的奸臣就冒了出来,像严嵩,魏忠贤等等。崇祯虽然是一个成熟、理智的政治家,但还是在对百姓这一方面管理不够,这就导致了明末的农民起义,如果没有农民起义,明朝就不会灭亡。刚好可以结合秋风老师说的,一旦皇帝没有管理好,天就会派人来推翻这个王朝。崇祯没有管理好粮仓的粮食,所以农民起义了,刚好皇太极也对明朝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所以明朝灭亡了。


这就是我对明朝灭亡的看法。


【点评:很好!爱读历史,而且有自己的思考。阅读与写作,就是最简便的自学方式。在排课表时,一直想多给大家一些自习的时间。最好的学习方式,不是被动的听讲,而是带着问题自己去探索和实践。


说到一个国家的命运,与看待一个人的命运很类似。道家经典《太乙金华宗旨》,讲到“天心”和“人欲”时说:“吕祖曰:自然曰道。道名无相,一性而已,一元神而已。性命不可见,寄之天光;天光不可见,寄之两目。……回光之功,全用逆注,注想天心。天心居日月中。……盖天心犹如宅舍一般,光乃主人翁也。故一回光,周身之炁皆上朝,如圣王定都立极,执玉帛者万国;又如主人精明,奴婢自然奉命,各司其事。


“吕祖曰: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泡影。惟元神真性,则超元会而上之。其精气则随天地而败坏矣。然有元神在,即无极也。生天生地,皆由此矣。学人但能守护元神,则超生在阴阳之外,不在三界之中,此惟见性方可,所谓本来面目也。凡人投胎时,元神居方寸,而识神则居下心。下面血肉心,形如大桃,有肺以覆翼之,肝佐之,大小肠承之,假如一日不食,心上便大不自在,至闻惊而跳,闻怒而闷,见死亡则悲,见美色则眩。头上天心何尝微微些动也。


“下识心,如强藩悍将,欺天君暗弱,便遥执纪纲,久之,太阿倒置矣。今凝守元宫,如英明之主在上;二目回光,如左右大臣尽心辅弼。内政既肃,自然一切奸雄,无不倒戈乞命矣。”


由此可见,读书不是看热闹,治国之事与修身之事,一也。不仅一国之主要英明,每个人也应当成为自己的明君。为主?为奴?自家事也。】


文二:“流氓”当上皇帝——读《刘邦传》

学生:浩然


有很多人觉得刘邦是流氓,对他的评价不高,大部分是因为司马迁,他向来就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帝王将相们。所以,在他的笔下,刘邦就成了好酒及色,辱没斯文的人了。但是我觉得刘邦不是一个真正的流氓。


就比如说,刘邦到了咸阳,看到了秦始皇的车驾,就感叹道,“大丈夫当如是也”。就凭这句话,我认为刘邦并非流氓。而且他宽容、仁慈、有大量, 与项羽“诸所过无不残灭”之举相反,刘邦做事比较有分寸。楚国长老都称赞他:“沛公,长者也。”由此可见,刘邦之所以能打下天下,就是因为他对贤人的态度,和对老百姓的爱戴。

这就是我眼中的刘邦,我认为他不是个流氓,而是重情义的人。


【点评:如果你读过薛仁明老师的《其人如天:史记中的汉人》一书,你会发现,司马迁对刘邦的基本态度是欣赏的。刘邦有江湖气,但江湖人士亦有可贵之处,就如你所言,重情重义。但刘邦又有超越一般江湖人士的品质,在于“仁”。仁为义之根,义为仁之行。】


文三:《巴菲特传》读后感


学生:以岚


投资,一个离你很近又很远的词。打比方来说,父母对你的心血是一种投资,可能是无回报投资,而有的意义上的投资则是一种互利的关系,随着利益产生,随着利益结束。

 “巴菲特,你想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倒不是想赚那么多钱,我只是觉得赚钱的同时,还能看着财富慢慢增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巴菲特从小就有强烈的赚钱愿望,6岁时挨家挨户推销批发来的可口可乐,13岁开始送报,他有自己的一套送报纸的方法,大大提高了效率,大学毕业时,他已经攒下了9800美元,年仅19岁,却有13年的商业经验——一个目标坚定,且不断实行的人。


但是这么多财富积累下来,他好像一直没有改变,继续拼命赚钱,而且没有目的性。他说,我赚的钱总是要回馈社会的,可是他却不肯拿出他的钱给与什么公益活动,好像拿出来了,去投资的资金就少了,资金少了,回报也就少了。


巴菲特让我觉得金融是件有趣的事情,但更重要让我看到了他眼里只有钱,或许漫无目的,只想赚钱。

一个人要有一个志向,然后坚定不移的走。也需要有一种生活的态度,我该怎样活。

【点评:“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文四:一个传奇:乔布斯


学生:仕翰


史蒂夫·乔布斯是一个极具创造力的企业领袖,他精彩的人生与古怪的性格成就了一个传奇。他追求完美和誓不罢休的激情,使个人电脑、动画电影、音乐、移动电话、平板电脑、数字出版等六大领域产生了颠覆性的变革。


史蒂夫的童年并不完整,他与养父养母生活在一起,或许是这个原因,造就了他古怪的性格。他年轻时是佛教禅宗的狂热信徒,这使他变成了一个完美主义者,因此,他爱上了艺术,这也就注定了他是一位艺术家,而不仅是一个商人。史蒂夫和朋友成立了苹果公司,一起创造了苹果的第一个传奇——苹果Ⅱ号,这让乔布斯成为了亿万富翁。


在这之后苹果似乎耗尽了动力,不再前行而且还因为乔布斯的任性出现了大面积亏损。不过传奇没有就这么终结,他运用敏锐的观察力,又让苹果找回了自信,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台会说话的电脑——麦金塔。

 

乔布斯三十岁了。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了,在这段时间里苹果公司终于忍受不了他,将他开除了,他被自己创造的公司开除了。同时他也遭受了他最好朋友的背叛。还好的是他的团队没有背叛他,他们组建了新的公司,乔布斯却没有变成一个新的乔布斯,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乔布斯这次没有那么幸运,这个新公司失败了。还好动画行业拯救了他,他成功的做起了一家媲美迪斯尼的公司——皮克斯,他又创造了一个传奇,一个动画行业的传奇。他还成为了迪斯尼的最大股东。所以说,乔布斯是个艺术家,一个演讲家,一个神射手,一个孩子。但它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


正当乔布斯混得风生水起时,苹果公司却陷入了破产危机,苹果想让乔布斯回去,他答应了。而当他告诉皮克斯员工自己要离开几天时,皮克斯的员工激动的马上组织了狂欢。这次回归后乔布斯了解了自己与微软多年的恩怨,他确实变了不少,可那古怪的性格却一成没变。他又成功了。


他贫穷过,也富有过;既做过亿万富翁,也尝过破产的滋味,所以他对待财富的态度是很复杂的。他是个反对物质的嬉皮士,但他把朋友准备免费送出的发明变成了获利工具;他是佛教禅宗的狂热信徒,在印度进行过朝圣之旅,但之后又认定创业才是自己的使命。然而很奇怪的是,这些特性在他的一生并没有彼此矛盾,而是完美的交织在了一起。


【点评:能用自己的语言,简略地介绍一本传记的内容,这很好!只是原标题《一位演说家》不太适合,因为文中没有突出他之所以被称为演说家的原因,故改为现在的标题。另外,行文的内在脉络还要再清晰,可对照原稿,看做了哪些修改,想想为何这么改。】


(待续) 

附网文一篇(作者:石丰),供大家参考:

 

荣格 (Carl Gustav Jung, 1875-1961) ,杰出的分析心理学(analytical psychology)大师,当代西方最具影响活力的思想家之一。1912年,荣格与弗洛伊德在学术志趣上分道扬镳,在此后的十多年中,他对东方的宗教和哲学产生极大的兴趣,东方思想是荣格学术“转型”与“重构”的关键因素。在借鉴和吸收东方思想的过程中,有三个人对荣格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是托尼(Toni Wolff,1888-1953)、凯萨林(Hermann Keyserling,1880-1946)、卫礼贤(Richard Wilhelm,1873-1930)。


荣格的分析心理学深受东方思想的启迪和影响,这种影响表现在四个方面:易学、道教、禅宗、藏传佛教。荣格因此写了很多有关东方思想文化的著述,其中,他为卫礼贤《太乙金华宗旨》德文译本所写的长篇评述最为引人注目,这篇文章是荣格阐释东方思想最具系统、篇幅最长的文字。从中可以看出卫礼贤和《太乙金华宗旨》对荣格的巨大影响力。荣格说: “卫礼贤的毕生工作对我具有如此巨大的重要性,因为它大大地澄清和确证了我在努力缓解欧洲人的精神痛苦时所一直寻找、追求、思考和致力的许多东西。以清楚的语言从他的身上,听见那些我曾隐约地从欧洲人的无意识中猜测到的东西,这对我是一次了不起的经验。我确实觉得他极大的丰富了我,以致在我看来仿佛我从他那儿接受的东西,比从任何人那儿接受的都多。” (《荣格文集》,冯川编,改革出版社1997年版,第305页。) “我只能强调这样的事实,即《金花的秘密》首次为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Jung, C.G. Psychology and the East .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8,pp.6.)《太乙金华宗旨》正是让荣格深切地感受到了中国精神的原发性,“它不是诉诸头脑而是诉诸心灵”。“它能够在简单的语言中表达深刻的东西。它揭示出某种伟大真理的单纯性,揭示出具有深刻意义的真相。它给我们带来金花的优雅香味,它轻缓地渗透在欧洲的土壤中植出柔嫩的新苗,给我们以新的生命知觉和生命意义,使我们远离欧洲人紧张而骄横的意识”。(《纪念卫礼贤》,见《荣格文集》,第303页。)所以荣格称《金华宗旨》是“卫礼贤给我们带来的福音”。


荣格的评述共分为五部分。第一部分是引论,概述了欧洲人理解东方文化的困难之处以及现代心理学对突破这一困境所能起到的积极作用。荣格认为“西方人的方式是把人的心灵藏到所谓的科学理解的外壳后面。”“西方对东方的模仿是一个双重悲剧,因为它的产生是由于一种非心理学的错误理解。”的确,近代以来西方哲学从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 mind-body dualism)开始,主体和客体严格分离,主观和客观截然划分,普遍的反映论和认识论模式往往忽略了精神自身的主体意义和精神现象的复杂性质。对人的精神现象的把握总是置于对人的认识活动的探究和描述之中,置于客观的实证性的理性分析之下。在这样的背景下,西方人对东方文化自然觉得是一片迷离混沌,而难以理解。荣格认为现代分析心理学使东西方的沟通成为可能,西方基督教所表现的更多是意识层面的对峙和紧张,东方则表现为对无意识的重视,重视无意识是东方人格保持均衡与完满的重要基础。与其用反映论的模式、用意识的活动来评论东方人的哲学,倒不如用无意识的情感活动和直觉的内省工夫来理喻它。他认为分析心理学可以在解读东方心灵方面发挥作用。荣格认为与“意识”层相对的是“无意识”层,这是一片更为广阔的心灵空间,“无意识”决定“意识”。而“集体无意识”则是“人的心灵拥有一个超越所有文化和意识的共同基底”。荣格正是在“无意识”尤其是“集体无意识”层面论说道教内丹的。在这个层面上,荣格找到了联结东方思想的道路,找到了评论《太乙金华宗旨》的途径。


第二部分论述了金丹道的基本概念。首先是“道”,荣格认为,“道”可以看作是“集体无意识”最为完满的一种原始意象,它相当于“曼荼罗” ,是自性( self)圆满的象征。然后是“曼荼罗”、“金华”、“慧命”、“回光”,“曼荼罗”是一个环,而且是一个魔环。“金华”就是光,光就是道,“金华”也有一个曼荼罗图案。“慧命”就是性命,性与命的结合就是道,它的象征物是中心的白光。“回光”就是 使光“沿周身运转” ,就是“环流”, “环流”不仅仅是指沿圆的运动,而且是对圣境的界定,同时也意味着止观。 《太乙金华宗旨》所谓的“光”,不属于感觉世界,更不是物质性的存在,而是一种精神意境和深刻的内心体验。荣格用“光”的意象,展现了集体无意识心理深层状态,特别是自性的圆满境界。道教的 “道”印证了曼荼罗象征的圆满性,无意识层在认识论的视域中是一片昏暗的世界,荣格采用了象征的手法来说明,如用情结(complex)来揭示个体无意识,用原型(archetype)来展现集体无意识,用曼荼罗展现无意识层的最高完满和原始意象所共有的依据,用“光”来照亮无意识层的昏暗世界。


第三部分从意识的分裂和“魂魄”关系两方面分析了道的现象。按照荣格的体系, “心灵”(psyche)一词与“精神”(spirit)一词相当,上承接“灵魂”(soul),下涉及“心理”(mind)。 “心灵”包括了一切思想、情感和行为,分为三个层次:意识(consciousness)、个体无意识(personal unconscious)、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 unconscious)。荣格分析了精神错乱的原因,不仅仅是弗洛伊德所谓的无意识的性压抑,而且还有“灵魂的迷失”,意识所不能吸收的内容能够自发地从无意识中发展出来,这种内容对意识有一种分裂作用。精神错乱是被某种无意识内容攫取,因而使人着魔的精神状态,这种无意识内容是尚未而且也不可能被意识所吸收的。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是围绕着对原型的分析而展开的,在众多的原型之中,具有特别重要意义的是阿妮玛(anima)和阿尼姆斯(animus)。这对原型与道家的魂魄、阴阳观念十分相近。《太乙金华宗旨》将人的生命根芽分为“元神”和“识神”,“元神”寄居“魂”,“魂”属阳;“识神” 寄居“魄”,“魄”属阴。荣格依照卫礼贤的译法,将“魄”看作是阿妮玛,将“魂”看作是阿尼姆斯。“魂”对应着逻各斯的“性”, “魄”对应着爱洛斯的“命”。阿妮玛代表男子心灵之中潜藏的女性意象,关联着爱洛斯(eros),呈现爱欲与生命的一面,象征着生命的原型(the archetype of life),基本等同于内丹中阴性(如阴魄、识神、识性、识光、下心)的性质、特征和原则。阿尼姆斯代表了女子潜意识层的男性意象,它关联的是逻各斯(logos),表现抽象与超拔的一面,象征一种意义的原型(the archetype of meaning),基本等同于内丹中阳性(如阳魂、元神、元性、元光、天心)的性质、特征和原则。受丹道的阴阳和合思想的影响,荣格始终在努力寻求一种使集体无意识无限趋近于和谐与平衡的意境。


第四部分论述了意识从客体中分离。荣格引述《慧命经》第八图(粉碎图),语云: “一片光辉周法界,双忘寂静最灵虚。虚空朗彻天心耀,海水澄清潭月溶。云散碧空山色净,慧归禅定月轮孤。”认为这种禅道合一的意境就是自我圆满和完整的自我实现的境界。这种境界可称之为:意识从世界中分离,或者说,意识从现实中隐退以至超越。这时,意识既是空,又是非空。无意识不再显现出来,也不再能主宰意识了,它与事物原初的“神秘互渗”也便消失了。无意识和意识是相互起着决定作用的, 位于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假想点就是“自性” (self)。“自性”是在个体无意识的状态下摆脱了情感、理智、思虑等的束缚之后的一种解放。自性在集体无意识中是另一重要的原型,是人格在无意识层的圆成和最高的和谐状态,通过投射,在日常生活中显露人性的光辉、展示人格的完美。这种完美人格的创造和诞生,就是《太乙金华宗旨》所说的“圣胎”、“金刚体”以及“不坏之躯”。荣格认为,内丹“不生不灭,无去无来”所隐喻的个体生命的永恒性,既是成道,也是自我实现,天人不二,更加符合原型的特征。荣格探讨了意识分离在心理治疗中的作用,认为意识分离状态极有助于心理分析。


第五部分论述了金丹炼成、功德圆满。荣格既反对用玄学方法又反对用“心理至上主义”来研究东方的丹道思想。他认为玄学的断言企图超出人性的界限,把我们心灵状态的根源归结为一个超出我们体验范畴之外的神性。“心理至上主义”与玄学的论点同样幼稚。作为功德圆满象征的“金刚体”原本是一个玄学的论断,它是从金华或寸田中发展起来的不能毁灭的气息之体,实际上“金刚体”是一个心理事实的象征,它是客观的,它首先投射为源于有机生命体验的某种形式,亦即果实、胚胎、婴儿、活体等等。在这种神奇的体验中,荣格发现了一个由于意识的超脱而导致的现象:主体的“我存在”变成了客体的“它使我存在”。这种感觉是一种与一切事物和谐一致的感觉,正如《慧命经》所说:“功德圆满的人,他的目光将返回自然之美。”荣格反复强调东方的这种宗教体验与基督教的体验是不同的,基督教让人们服从于高高在上的神,祈求受到他的保佑,而却认为救赎之道只有依靠自己,“功德圆满”就是最深层次的自我实现,它是可以体验的,是真实的。


以下依据通用译本对荣格的几个主要观点做一摘要式介绍 :


一、对《太乙金华宗旨》的评价

我们应该老老实实地,毫不犹豫地承认,归根结底,我们并不理解本书所说的彻底超脱尘世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们也不想理解。事实上,只有他们相当充分地满足了他们自然的本能要求,以至于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认知不可见的世界本质时,这种使人内视的心理倾向才能导致这样的超脱,对此,我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一点点微妙的感觉呢?这种内视的前提能把我们从束缚在可见世界的野心和欲望中解脱出来吗?这种解脱是由于能够感觉到的本能要求的满足呢?还是由于他们的未成熟或源于恐惧对自身欲望的压抑呢?是不是只有在遵守世间的法则时,我们的双眼才能看到精神(灵)呢?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了解中国的文明史,并且仔细研究过《易经》——这部影响了全部中国思想已达到千年之久的智慧之作——都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些问题。并且,他知道,从中国思想的角度看,本书所陈述的一些观点并没有什么非同小可的地方,实际上是自然而然的心理学结论。


在我们基督教文明中,精神( spirit )以及对精神的激情,长期以来一直是最高的价值和最值得追求的事情。只是在中世纪末期之后,在 19 世纪期间,精神才开始蜕化成理智( intellest ),这时人们掀起了一场反抗难以忍受的唯理智主义( inte llest ualism )统治的运动。不过,这场运动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即把理智和精神混为一谈,并且把理智的过失算到了精神的帐上。当然,这个错误还是可以原凉的。当理智胆敢把精神的财富据为己有时,它就有害于灵魂( soul )了。理智绝对没有这资格,因为精神是某种高于理智的东西,它不仅包涵理智,而且包涵感情( feeling )。精神是生命的方向,或者说生命的本原( principle )它促使生命努力追求那光辉的、超越人性的顶峰。与之相反,站在它对面与之抗衡的是晦暗的( dark )、阴性有( feminine )、俗世的( earth — bound )本原(阴),它的情感性( emotionality )和本能性( instinctiveness )是从遥不可及的时间深渊中生长出来的,是从连绵的生理连续性的根上生长出来的。毫无疑问,这些概念是纯粹的直觉洞察的产物。但是,如果想理解人类灵魂的本质,就无法摆脱它们。如果没有这些概念,中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中国哲学史表明,中国从来没有远离过核心的心灵因素( cental ),因此没有陷入单方面地过分发展过分自大的单一心理机能,也就保持住了自我。中国人对于生命体内部与生俱来的自我矛盾和两极性一直有着清醒的认识。对立的两方面永远是彼此平衡的 — 这是高等文明的象征。而片面性( oneside-ness )尽管它提供了动力,它仍然是末开化的标志。如今在西方发端的反抗理智崇尚情感或者崇尚直觉的这个反响,我认为是文明发展的一个标志,是意识对专横的理智设定的过分狭窄之界限的突破。


我绝不想低估西方理智的巨大变迁,以此衡量,东方的理智可以说是幼稚。(我们这里谈的显然不是智力。)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把另外那一种甚至是第三种心灵功能( phychic function )提高到与理智相平等的高度,那么西方就有希望跨越一片巨大的空白直接超过东方。而现在欧洲人却背离了自已的本性,照搬东方,甚至要全盘东化这实在令人悲哀。如果他能以真情真性持身立世,并从其本性中发展出东方历经几个世纪从其内存在( inner being )中产生有全部成果,那么展现在他面前的前景将是十分广阔的。

一般地说,或者从理智顽冥不化的外在角看,在东方受到高度重视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我们孜孜以求的。单单凭借理智首先就不可能探究那些可能被我们引为己有的具有重要实用价值的东方思想,因而这些思想除了作为哲学和人类文化学的猎奇,就再没有别的了。这些东方思想在西方实在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甚至有些博学的汉学家也不知道《易经》的实际用法,而把它看成一堆深奥难懂的鬼画符。


二、对金丹基本概念的解释 

1. 道

对于欧洲人来说,现解这类著作的最大困难在于:中国作者总是从我们称之为目的或目标的那个核心点作为文章的开始。简而言之,他开篇就谈他想要达到的终极境界,而这些思想需要极其出众的能力才理解,即使是一个善于察微辨细的人,如果他企图用理性的方式来论述这种最伟大的思想对心灵的精微体验,他也一定会觉得十分荒唐,甚至是天方夜谭。例如,此书的开篇“自然曰道”。《慧命经》的第一句“道之精微,在于性命”。

在西方人的头脑中根本就没有道这个概念,“道”这个汉字是由“首”和“走”组走的,卫礼贤译为 Sinn (意义),也有人译为 Way (道路), Providnce (天道、天命),甚至有人译为 God (上帝),如耶稣会会士就是这样译的,由此可见翻译的难度。“首”可以引申为意识,“走”可以视为沿着某条道路行进,这样,道的含义就应该是:有意识地行进,或者是自觉的道路。“天光”( the light of heaven )也常用作道的同义词。“天光”与“天心”( heart of heaven )一样 ,“居于两目之间”,性命就包含于“天光”之中,根据柳华阳的说法,性命是道之精微所在。这里“光”象征着慧(意识),所以慧的性质就表达成与光类似的东西。《慧命经》的引子是一首诗:

欲成漏尽金刚体,

勤造烹蒸慧命根。

定照莫离欢喜地,

时将真我隐藏居。 

这首诗叙述了一些炼丹的要点,就是炼就“金刚体”的方法或途径,在本书《太乙金华宗旨》中也提到了这一点。“加热”(烹蒸)是必要的,也就是说,必须要有对慧(意识)的强化,“神的居所”才可能被“照亮”。除了慧之外,命自身也要强化。两者的结合便产生了“慧命”,由《慧命经》可知,古贤人已经知道了如何填补慧命间的鸿沟。如何炼出舍利,即不朽之躯,于是“大道乃成”。


如果我们为道是一种方法或者自觉的道路,通过它,可以把被公开的原素结合起来,这时,我们可能接近了这个概念的心理学内涵,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慧与命的分离都很难把它具体地理解成什么东西,除非按我上面讲的,把它理解成意识的某种畸变或者泯灭。毫无疑问,隐藏在无意识当中的对立面的呈现即“逆转”,意味着这两者在生命存在的无意识法则下的重新结合。其目的在于获得“自觉的生命”(慧命),以中国人的行话来说,就叫回归于道。


2 、“环流”:“金花”与“曼荼罗”

我写这部书的宗旨就是“揭示太乙金华之秘”,金华即光,天光即道。金华也有一个曼荼罗图案,这种曼荼罗我在我的病人给我看的那些东西也常常见到。从上向下看,它像是一种规则的装饰性的几何图案,又像是从一株植物里生长出来的花朵。这株植物常常有着宝石红的色彩,如火焰一般,从黑暗的苗床上腾然而起,在它的顶端,开放着一朵光之花。这种像征与基督教的圣诞树有许多相似之处。这种类型的图案还表示金华的起源,根据《慧命经》:“原窍”( geminal vesicle )不是别的,就是“黄庭”、“天心”、“灵台”、“寸田尺宅”、“玉城之帝室”、“玄关”、“先天窍”、“海底龙宫”(亦称“雪山界地”)、“元关”、“极乐国”、“无极之乡”、“慧命之坛”。《慧命经》还说:“修士不明此窍,千生万劫,慧命则无所觅也。”


天地之初,浑沌未分,那将要成为最高目标的东西,此时则潜伏于无意识幽暗的深渊之下,在原窍之中,慧命(性命)本是一体,“融融郁郁如炉中之火”,“夫窍内有君火”,“故漏尽之窍,凡圣由此而起”。注意火这个形像,与欧洲相似。我见过许多欧洲的曼苍罗图案,上面画着一个被层层包围的种子样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火焰从下面的深渊中蒸薰着那个种子,使它生长起来,一朵硕大的金花就从原窍中生长出来了。

这个像征系统是指某种炼丹术的提纯和修炼的过程,阴中生阳,“水乡铅”生真金,无意识内容就在生命及其生长的过程中成为意识。(印度昆德拉尼瑜伽  与此完全类同)。这样慧命就结合起来了。


远在我知道这些曼荼罗的意义以及它们与东方功法的联系以前,我的病人就已经画出过这一类曼荼罗图案。他们画的时候当然没有受到过任何暗示,那时,东方对我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东西。这些图画完全是自发地产生出来的。它有两个根源,其一是无意积,它自发地产生出这些幻念。其二是生命,全身心地投入生命,生命中就会产生对自性( self )的直觉,也就是对个体生命存在的惑知。当无意识专注于生命时,个体的自性就跃然画上了。这完全符合东方人的观念。曼荼罗符号不仅仅是一种表达的手段,它还产生着某种作用,它会反过来对画它的人施加影响。因为这些符号是从“闭环”亦即“魔环”中延伸出来的,它依然保存着它远古时的魔力,它的奇迹在不可胜数的神话传说中屡屡出现。这种图象的作者显然是想要画出原始心灵特征的轨迹( sulcus primigenius ),即一种环绕着某个中心的奇异条纹,还有最深层人格的 templum 或 temenos (圣境),以防止“外泄”,也就是说,想要以一种驱邪的手段防止外界的影响以免人格误入歧途,走火入魔。这种神奇的功夫实际上就是心灵事件的投射,它又反过来作用于心灵,就像一种属于特定人格的密码。也就是说,通过这些具体的步骤可以使人的注意力或兴致回到内在的神圣领域,返回灵魂的根源和目的,慧命的结合便在其中。这种一度使我们着魔的结合已经被我们失去很久了,现在我们必须把它找回来。


“慧命”这两者的结合就是道。它的像征物是中心的白光(参见巴德·特道尔有关《西藏死经》的论述)这个光位于“方寸”或“面部”,准确地说,在两者之间。可以把它想象为一个富有活力的点,它只有强度而没有线度,它与“方寸”的空间有关,“方寸”是一个有线度的象征物。这两者的结合就形成了道。性和慧在光的象征系统中,都具有强度,而命则与线度有关。前者属阳,后者属阴。上文中我曾提到一个梦游的女孩子画的曼荼罗,那时她只有 15 岁半, 30 年前我对她进行了观察,这幅曼荼罗的中心是一个没在线度的“生命之泉”,它向外喷发着,撞击一个与之相对的空间原素,这与这部中国著作的基本观念极其相似。


“封闭”或者环行( circumambulatio )在本书中表达为“环流”。“环流”不仅仅是指沿圆周的运动,而且,它标志着对圣境的界定,同时也意味着止观。日轮开始动转,就是说,太阳获得了活力之后开始它的行程,换句话说,道开始运转造化主宰万物。有为就变成了无为。周围的一切都要服从中心的命令。所以说:“动者,即主宰之别名也”。在心理学意义上,回光即使之“沿周身运转”。由此,显然使人格的各个方面都囊括其中。“转运阴阳”,也就是昼夜交替。

Es wechselt paradiesheslle

Mit tiefr , schauervoller Nacht 。

这样,这种回转的运动又有了一种精神意义,它使人性中所有光明的(阳)或黑暗的(阴)的力量都活跃起来,一切在心灵上相对立的无论是哪一类的心灵因素都随之活跃起来。这是通过自我培养(梵文 tapas )获得的自醒。完人观念的原型概念与柏拉图式人的观念十分类似,他拒斥一切,并使阴阳两性在自身之中统一起来。


3 、魂与魄

按照这部著作,无意识形象中不仅有神灵,还有魂和魄。“魂”被卫礼贤译为 animus 。有确,用 animus 为个概念作为魂的译词还是比较合适的。“魂”的汉字是由“云”和“鬼”组成的,因而魂的意思就是“云中之鬼”,属于阳性本原,因而是男性的一种高级的“气息之灵魂”。死后,“魂”飞升为“神”,即能不断壮大的且能自我表现出来的神灵或神。 Anima 是魄的译词,“魄”字由“白”和“鬼”组成,亦即“白鬼”,是一种低级的,缚于俗世的“体魄”,它属于阴性原素,因而也是女性的。死后,它沉没为鬼,可以把它解释为:幽灵(即在土中的鬼)、亡魂、鬼魂。魂与魄在死后分道扬镳这一事实表明,在中国人的意识中,它们是可以分辨的显然有不同作用的心灵因素,尽管它们本来是“乾宫”之中结合在一起的“一灵真性”,它们是两种东西。“魂在天心”“魂昼寓于目(即存在于意识之中),夜舍于肝”。“此自太虚得来,与元始同形”。另一方面,魄是“沉浊之气”,依附于有形的血肉之心。“一切好色动气”都是它的作用。“觉则冥冥焉,渊渊焉,……即拘于魄也”。


很多年以前,卫礼贤还没有向我推荐这部著作的时候,我就使用了“ anima ”这个词,我的用法与中国人对“魄”的定义十分相似,当然,我的用法没有丝毫玄学色彩。对于心理学家来说, anima 不是一个超验的存在,而正是某种位于我们体验范畴之内的东西。中国的定义已经表明,情感的诸状态就是对它的直接体验。但是,为什么人们讨论 anima 而不直接讨论情绪呢?原因在于,情感有自主的性质,因而大多数人都处于它们的权势之下。但是,我们知道,情感是意识中可以定界的内容,是人格的一部分。作为人格的组成部分,它们当然具有人格的特点,因而很容易被人格化,这是一个至今仍在进行的过程,上面所引的例子就是一个明证。人格化不是无端地臆造出来的,因为一个被情感所激动的人往往会表现出与他平日大不相同,非常独特的性格,而不会平淡如故。仔细的观察表明,在男性的情感特性中有妇性的痕迹,这一心理学事实产生了关于“魄”这种灵魂的中国教义,以及我用的 anima 这个概念,深刻的内省以及忘我的体验也显示了无意识中存在着女性的形象或其它阴性称谓,如 anima ,阴性的心灵,或阴性的灵魂。 anima 也可以定义为意象或者原型,或者定义为男人与女人全部体验的组合。因为这个缘故, anima 通常总是投射成女人,我们知道 anima 常常是诗人描写和赞美的对象。而灵学家感兴趣的则是中国概念中魂魄的关系,因为,“制”往往是对于异性而言的。


卫礼贤将“魂”译为“ animus ”,在我看来也很贴切,但我仍然有重要的理由用“逻各斯”来代表一个男性的精神,代表意识和理性清晰的男性特征,而不使用 animus 这种也很合适的表达方式。中国哲人跳过了许多压在西方心理学家肩上的重负,因为中国哲学及其古时所有的心灵( mental )和精神活动,仅仅是这个男性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中国哲学的概念从来不是从心理学的意义上得来的,因而也从末检验过它适用于女性心灵的程度究竟如何。但是心理学家则不可能忽视女性及其特殊心理的存在。我更愿意把“魂”根据它的显现译为逻各斯的理由也与此有关。卫礼贤在他的翻译中用逻各斯代表了另一中国概念“性” , “性”也可译为 essence of human nature 或者 creative consciousness (有创造力的意识)。死后,魂变成神,在哲学意义上,它与性很接近。因为以我们的观点来看,中国的概念体系不具有严格的逻辑性,而是一些直觉的观念,因而它们的意义只能通过其使用方式来体悟。比如,构成该词的汉字的结构,魂与神之类的概念之间的关系等等。魂是人的意识和理智的明辨秋毫的灵光,它起源于性的 logos spermatikos ,死后通过神而回归道。根据这个用法,“逻各斯”这个译词该是最好不过了,因为它含有普遍存在的观念,因而它也涵盖了这样的一层意思,即人的意识的明晰性理性能力是普遍的而不是特属于某个个体的东西,它不仅不是个人的,而且从最深层的意义上来说,它是非人格的,这与魄截然相反,魄是一个属于个人的鬼魂,它通过完全个人的情绪来表出自身(因而是恶意的发泄)。

基于这些心理学的事实,我已经把“ animus ”这个词专门用于女子,以回答一个著名的问题:“女人没有魄,但有魂”( mulier non habet animam , sed animum ),女性心理中包含有一个类似男性的魄的元素。首先,它不具有情感方面的性质而是一个类理智的( quasi-intellectual )元素,用“偏见”这个词来描述它毫不过分。女人的意识侧面对应着男人的感情侧面,而不是“心智”( mind )。心智构成的“灵魂”( soul ),亦即女人的魂,女人的魂是由低级的判断,或者准确地说,是由低级的观点构成的。男人的魄是由低级的关联物( inferor relatedness )构成的,情感丰富。(如想了解更深入的情况,读者可参考前面引过的我那篇文章,这里我只能泛泛谈一些)。女人的魂存在着极其众多的先入之见,因而它不能成为单一幻象的人格化身,而往往显现为一群或一堆。(灵学中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派珀夫人所谓的“皇帝”群。)在低层次上,魂是一种低级的逻各斯,一种对变异的男人心智的拙劣模仿,正如魄,在低层次上是对女人爱洛斯( eros )的拙劣模仿。把这种对应再推进一步,我们可以说,正如魂对应着卫礼贤译为逻各斯的性,因而女人的爱洛斯对应着命,命可译为天定、劫数( fatum )、命运,卫礼贤则译之为爱洛斯。爱洛斯交结一团,逻各斯则是分化的知识,层次分明 ,爱洛斯在于相关,逻各斯在于识别和分解。这样,女人的魂中低级的逻各斯就显现成某种毫无关联的东西,难以理解的偏见,或者是与事物的本质毫无关系的令人厌倦的见解。


我曾经常被人指责为把魄和魂像神话学那样人格化,但是这种谴责只有在证明了我用与神话学同样的方式在心理学意义上使用这些术语的时候,才是正确的。我必须再强调一次,最后一次,人格化不是我的一个什么发明,它是现象界的本质中所固有的。魄是心灵的,因而也是人的一种自主系统。对这一事实视而不见不能算是科学的态度,有些人反对我,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在说“我梦见了某先生”时都不会有半秒钟的犹豫,然而,严格地说,他只是梦见了某先生的表象,魄不是别的,正是此自主系统人格性质的一个表象,这个自主系统的性质究竟如何,则是一种超验的感觉,也就是说,它超出了我们所能体验的界限,我们无法知道。


一般来讲,我已经把男人的魄定义为无意识的人格化身,因而可以把它看做通向无意识的桥梁,亦即把它视为与无意识发生联系的机构,关于这种联系,此书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书中说意识(指个人的意识)来自于魄。因为西方的思想观念完全是以意识为立足点的,因而它必然以我上面所说的那种方式来定期定义魄,而东方的立足点则是无意识,它把意识看作魄的效应!毫无疑问,意识本身就是从无意识中显露出来的,但我们几乎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我们一直试图把心灵同意识等同起来,至少把无意识表示成意识的一种衍生物或意识的一种作用效果(如沸洛伊德的压抑理论)。基于上面讨论的理由,可以看到,没有什么能够脱离无意识的存在,而且,应该把无意识形象理解为富有活力的因素,这一点极为重要,理解了心灵实在含义的人不必担心他是否蜕化成原始的鬼神论者。如果我们不是严肃地把无意识影象看成自然而然的能动的因素,我们就会成为对意识思维的单方面信仰的受害者,最终会导致过度紧张的状态。灾难注定要来,因为我们忽视了隐晦的心灵力量,我们的全部意识都无济于事。并不是我们把它们人格化的,它们从一开始就有了人格的性质。只有我们彻底承认它,才有可能削弱它们的人格性,这就是我们这部书所说的“制魄”。


4 、《易经》

乍看起来,《易经》应用的基本机制与我们西方科学的因果思维方式有着尖锐的矛盾,换句话说,它完全是非科学的,甚至是我们所忌讳的东西。因而它超出了我们的科学所能判断的范围,它的确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几年以前,当时的不列颠人类学会的会长问我,为什么像中国这样一个如此聪慧的民簇却没有能发展出科学。我说,这肯定是一个错觉。因为中国的确有一种“科学”,其“标准著作”就是《易经》,只不过这种科学的原理就如许许多多的中国其他东西一样,与我们的科学原理完全不同。


《易经》这种科学并不是以因果律为基础的,而是以一种我们从未遇到过因而迄今尚未命名的原理为基础的,我姑且称之为同步原理。由于职业的关系,长期以来,我在对无意识过程的心理研究中发现,某些重要的无意识现象仅以因果律是无法彻底解释的。于是我觉得有必要去寻找一种新的解释方法。我发现,存在着某些心灵对应,它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因果联系,但是它们之间必定存在着别的某种联系。我认为这种联系主要在于事件间的相对的同时性,因而我称之为“同步”。这样看来,仿佛时间远远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种实实在在地连绵不断地流逝着的东西。它具有一些自已的特点和基本条件,这些特点和条件能够以一种因果对应所无法解释的方式在许多不同的地方同时表现出来,比如同时出现的某些巧合的思想、符号、或者心理状态。卫礼贤就曾指出,在中国和欧洲有某些时期同时出现了许多相合的东西,它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因果联系。占星术也是展现同步原理的一个精彩例证,当然,这还需要它有足够的经得起检验的证据。不过,至少已经有一些事实经过了严格的检验,并有大量的统计材料做后盾。由此看来,对占星术作一番哲学探讨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占星术的心理学价值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占星术代表了古代一切心理学知识的总和。


实际上,根据一个人的生辰数据判断他的性格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事实也表明了占星术有一定的效力。不过,生辰数据从来不是依据真实的天文学意义的星座确定下来的,而是依据一种主观臆测的,纯概念的时间体系,由于两分点的岁差作用。春分点早已移出了零度白羊宫( Aries )。至于说占星术所做的任何准确的判断,那都不是依据天体的作用,而是依据我们所假定的时间特征。换句话说,在这一时刻无论生出什么或做出什么,都带有这一时刻的特性。


这也是应用《易经》的一个基本方式,我们可以通过拈取蓍草梗或抛硬币而得到标志此时刻性质的六线形,这种方法完全是以纯粹的偶然为基础的。正由于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因而那些神秘的草梗就会以这样一个方式落下去。问题仅仅在于,比基督还要早一千年的文王和周公是否正确地解释了这种由草梗得到的偶然的图形?对于这一点,只有让经验说话了。

这种建立在同步原则上的思想在《易经》那里达到了顶峰。可以说,它是地道的中国思维方式的表现。而在西方的哲学史上,这类思想从赫拉克利特时代起就已经销声匿迹了,直到莱布尼茨才再次显现一点微弱的回声。但是,在此期间,它并没有彻底消亡,它仍然在日薄西山的占星术玄论中一息尚存,并一直保留到今天。


这时,《易经》正好呼应了我们进一步揭示自身的需要。神秘主义要我们这个时代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复兴。西方的思想之光也几乎因此而黯然失色。


如果我们在我们自已和真实的人性之间隔上一道人性所有的恶流和黑暗制成的帘幕,那么,东方的悟性,《易经》的智慧将毫无用处。这种智慧的光芒只是在黑暗中闪烁着,而在欧洲意识和意志剧场中强烈的探照灯下则无迹可寻。或许我们听说过关于中国的一些情况,诸如战乱、黑社会、平民百姓难以名状的悲惨生活,以及令人绝望的肮脏和罪恶,如此等等,我们几乎不会怀疑这种局面的恶劣,而《易经》的智慧正是从这片士地上产生出来的。

如果我们希望体验到东方智慧的活力,那就需要我们有一种正确的多方位的生活方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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